「 5cm 」

KT。

有人跟我讲今天不更就把我扔进黄浦江，吓得我午饭都不敢吃，翻着各种旧文档更出来了。

达成半年更成就（1/1）

 

「 5cm 」

 

2100.

把哭了一下午的小孩领回学生宿舍，堂本光一开车兜了会风，最后停在了超市。

以往楼下24小时便利店就能支撑他的单身生活，但在和堂本刚住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体验到大型超商的好处。

 

2101.

提着两大包购物袋回家的时候，他被焕然一新的客厅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进错家门。

啊，忘了，家政来过。

也不容易，该多给点工资。他想。

垃圾山都收拾干净了。

 

2102.

那边的房子才头疼。

改天直接请人来处理吧。

他计划得很好。

心里却明白那里以后可能会变成废墟，或有重建日，但他不会再过去看了。

 

2103.

搬回来的那天，天气特别好。

阳光温柔地穿过落地窗，洒向他一手造成的事故现场。

纱布潦草地在掌心指节过了几圈，有点痛。

 

2104.

仅剩的风度只能维持到前一天开车将人送去车站，然后死死控住方向盘冷漠调头为止。

迫不及待回到曾经住过半年的别墅，见什么砸什么。

 

2105.

全部毁掉吧。

已经没人稀罕了。演员都下场了，舞台搭得再漂亮也没人唱戏。

 

2106.

几个月后堂本光一发现，在度过最开始那段愤怒和无望的几天以后，其实他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至少再也不会忐忑和害怕。

没有特别开心的事情，也没什么能让他感到难过。

 

2107.

再后来有人来询问他的感情生活，他也能笑笑说刚分手。

然后来人就一脸抱歉，好像比当事人还难过。

 

2108.

堂本光一没有再见过堂本刚。

虽然他知道堂本刚的生活圈其实离他并不远，各种消息也没有因为他的前男友身份而被封锁，他知道堂本刚和朋友开了一家工作室，知道堂本刚周末经常和西川约饭，知道堂本刚每周二会到对面的美术高中上两节课。

 

2109.

但也就这样了。

 

2110.

交往的时候，他急切地想要固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或许是因为心里再明白不过，如果他再不争取，他跟堂本刚就没戏了。

 

2111.

堂本光一讲不清楚。

但他看得一清二楚。

 

2112.

他跟堂本刚的联系，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脆弱得不堪一击了。

 

2113.

他本身就不是社交欲望特别强烈的人，堂本刚也不是热衷交际的性格。

当他们想要找人喝一杯吐吐苦水，比起堂本刚，他更愿意找那个大大咧咧的长濑；而堂本刚，几乎没在他面前喝过酒。

交往的时候，他的焦虑和害怕在堂本刚那里得不到安抚。

面对这样一个看似包容实则封闭的堂本刚，堂本光一束手无策。

 

2114.

在一起和分手，不足半年。

却好似终结了一场半个世纪的恋爱。

他是不想停止的，却无法不停止。

 

2115.

他们都累了。

 

2116.

堂本光一当然知道不恋爱也能继续活着。

但有时候，只是有那么几个时候——可能是从办公室往楼下看的时候，可能是一个人站在冰柜前挑冷冻食品的时候，也可能是独自一人开车路过某家餐馆的时候……总之，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自己要死了。

 

2117.

他还以为现代人的恋爱不会那么撕心裂肺。

和平年代，无病无痛，恋爱自由。

而他和堂本刚，却不能在一起。

 

2118.

能想起来的理由有很多。想不起来的理由可能也很多。

没有一个理由充分得严重得能让他们决裂，全部凑在一起却像颗炸弹一样把他们仅存的可能性炸个粉碎。

 

2119.

他和堂本刚最靠近的时候，大概就是他们最糟糕的时候。

就是那段被流言蜚语包围的日子。

因为只有两个人，你护着我，我就护着你。

 

2120.

后来泽木走了。

强烈的互相守护的意识在平凡的日子里逐渐消退，变成一种普通的习惯。

只有当其中一方受到了伤害，心底里隐藏起来的保护欲才会一下子蛮不讲理地闯出来。

可一旦伤好，脸皮变薄，记忆消除，好像急着要比对方先忘记了疼痛那样失忆，哭得肝肠寸断的不是你，隔着被子抱了你一个晚上的不是我。

 

2121.

不是没怀疑，不是没动过心。

但没人想要去碰旧伤口。

 

2122.

大家总说他们关系好。

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2123.

堂本光一的大半个二十代，都在想怎么让堂本刚回到原本的阳光开朗的模样。

很多时候堂本刚一个人对着墙涂涂写写，堂本光一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对方身后看。

边看边想。

 

2124.

——多交点朋友吧。

——我不用是最好的那个也可以。

 

2125.

关系好，又能代表什么呢？

对所有人来说显而易见的事实，对他们两个来说，却都是云里雾里。

 

2126.

抱团生存的他们那么狭隘，无法与他人友好交流。

谈了恋爱的他总觉得像是抛弃了堂本刚那样，成为背叛者。

于是鼓励堂本刚多去和大家说话。

 

2127.

堂本刚本身的性格就讨人喜欢，到处都是朋友，逐渐和前辈们熟悉，越来越受欢迎。

新来的小辈，堂本刚也特别照顾。

堂本光一有些不安和失落，被恋爱的喜悦冲淡，就安慰自己这样多好，他有了女友，堂本刚也走出了自己的小世界。

 

2128.

甚至觉得，像他这样又闷又无趣的人终究还是不可能成为堂本刚最好的朋友，不会安慰人，又不是特别会照顾人，说是他要保护堂本刚，实际上他从未问过堂本刚心里怎么想的。

堂本刚需要他吗？

他不知道。

 

2129.

他只知道他不会是那个永远的，唯一的，站在堂本刚身边的人。

他们都有另一个对方无法涉足的世界。

虽然不想对方受伤，却必须要推对方一把，让他重新面对这个世界。

 

2130.

而等堂本刚走出来了，他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可能分量会变得小一点。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2131.

从他希望和对方成为同事以后，他的每一天，其实只想让对方快乐一点。

希望堂本刚不要后悔答应他留下来的决定。

只是他好像……怎么都做不到。

希望有人能做到。

 

2132.

当看着堂本刚的气色一点点地好起来，笑容灿烂，话匣子打开了，甚至平时涂鸦也变得可爱又有趣。

堂本光一是真的很开心。

他喜欢听到别人跟他说，没想到堂本刚是那么有趣的性格。

虽然他不会说出口。

只是在心里附和：是啊，这家伙很可爱的，多跟他聊聊你就知道了。

 

2133.

渐渐的，堂本光一看着堂本刚在各种聚会上如鱼得水。

 

2134.

有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浑身发寒，心头涌上奇怪又强烈的浓酸，把自己腐蚀成一个哑巴。

但他跟自己说，这样是好的。

这样是对的。

一直哭泣的那个堂本刚才是出了问题的，低沉地呆在他身边什么都不想做的那个堂本刚才是不对的，把自己关起来反反复复对着一张画纸扔颜料的那个堂本刚才是他不想看到的样子。

 

2135.

虽然那样的堂本刚会依赖他。

会向他求救。

但还是，再也别那样了。

 

2136.

他不是最好的朋友，也可以。

 

2137.

只是事到如今还是有些冤枉。

堂本刚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拽住他衣角的时候是吗？给他过生日的时候有吗？带他去旅游的时候算吗？他无法确认啊……

 

2138.

为什么在他心里如此珍贵的回忆，在堂本刚那里就变成了一厢情愿的漫长单恋？

 

2139.

堂本光一不知道两人都这样了，以后见面怎么办。

但堂本刚似乎一点困扰都没有。

 

2140.

在分开七个月零五天的今天，他们远远见了一面。

就在堂本刚带他去的大型超商附近，他在车里，堂本刚在等红绿灯。

 

2141.

等堂本光一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把车窗彻底降下去了，他跟恰好抬起头的堂本刚撞上了视线，对方愣了一瞬，然后友好地冲他笑笑。

他几乎是凭着长年累月养成的条件反射，让自己也客气地点个头，然而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他是点完头才开的车，还是头没点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方向盘逃跑了。

 

2142.

那一天堂本光一在沿海公路开了很久。

开车的时候他好像想了不少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似乎一路都开着音响，但也想不起来是放的电台广播还是音乐。

回家看到速冻食品在车后座化得惨不忍睹，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还好今天没买冰淇淋。

 

2143.

也没有很难过。

就是有点发怔。

 

2144.

也不是没有失过恋。

只是上一次陪他度过失恋期的人，这一次让他失恋了而已。

 

2145.

而他还在回味恍惚又心酸的意外偶遇时，心里居然还有些庆幸。

这样也好。难过的只有一个人，也不错。

让他独自去复习一下单恋的心情，好像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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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